作者:周长荣
谨以此文纪念淮阴地区小煤矿建矿50周年虽然经历过那三年罕见的饥荒,但我的体质一向不错,很少有疾病光顾,一生唯一一次比较大的疾病就是十二指肠球部溃疡。那是年下半年发现自己胃部不适,饿了疼,吃饱了也疼,那种疼痛也不是剧烈的忍受不了的疼而是隐隐悠悠的迁延性的疼痛。一发作起来食不甘味萎靡不振。回来到医院即现在的市二院检查,捏着鼻子喝下好像石灰水似的钡餐做了透视,诊断为十二指肠球部溃疡。那时吃了好多种西药,好好歹歹,总不能根治,后来回家听说村里一个“赤脚医生”自制一种中成药可以治疗胃病,我也试了一回。药是一个用研磨成粉末状的中草药揉成的像玻璃球大小的黑色丸子,我吃了一个月,后来居然真的好了,而且几十年没有再复发过。后来我把这位医生介绍给别人,还真的治好了不少人。这种疾病的发病原因主要是饮食没有规律,冷热不均,生活工作上的压力大所造成。现在想来也确是如此。年,女儿的到来给我的小家庭带来了说不尽的欢乐,当然经济负担也随之加重。原来跟随在父母下面过日子,担子不在自己肩上没有压力,再苦的时候咬咬牙就过去了,而当自己挑起这个家庭担子的时候,才知道它的重量,更何况那是一个没有经济基础的贫瘠之家呢?当时我拿到手的工资只有18元,每次下井可以得到的5毛钱下井费,加上大夜班补助毛钱,小夜班补助8分钱,总共每月能拿三十块钱左右。我爱人是按临时工给的工资每月4元。两个人合起来五十几元。那段时间里,矿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户口粮油关系,我的供应标准是按井下辅助工定的44斤。就凭这五十几元的工资四十四斤的粮食维持三口之家的生活都很困难,何况那时我们还带着我的内弟,一个正在长身体吃壮饭年纪的十五六岁的大男孩。年,15岁的内弟因在家里已经有过两个上过高中的姐姐在家乡推荐不上高中,没有学上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放在家里怎么办,而且还是一个男孩子,家里很着急。没办法,我们把他带来了矿上,让他以矿工子弟的身份到旗山矿校读书。这样,就等于四口人只有四十四斤粮食,这给我们本来就很拮据的生活增加了更大的困难。那年月粮食供应要计划,出门吃饭要粮票,出了省还要用上全国通用粮票,没有自由市场可以随便买粮食。有一种淡紫色的“孔麦”,当地老百姓不愿意吃,我就从他们家里买过来。这种麦子磨出来的粉没有粘性,做出来的饼黑不溜秋不用说,关键是口味太差,难以下咽。但对于我们来说,填饱肚子是第一要务,其它都是次要的了。听当地村里人说贾汪那儿有粮食卖,我想那里是江苏和山东的交界,可能管理会松懈一点。于是我就借来一辆自行车,带了两个麻袋去了贾汪。贾汪距旗山有五六十里地,刚来矿的时候曾经和几个人一起去玩过。一道连绵的山脉就在贾汪街道的北面,看起来就在眼前不远处,目测一下距我们脚下的位置大概就是四五里地吧。几个人一高兴说:“爬山去!”,抬脚就去了。俗话说:“望见山,跑死马”,走了好长时间,山还在眼前像是四五里地远。当我们筋疲力尽终于登上山顶,喘息未定,同行的朋友告诉我,现在我们是站在两省交界之处,山脚下面就是山东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人在高山之巅一览脚下大小山头大概就会产生一种自我膨胀的感觉,何况这里的山也是秃山,站在山顶无遮无挡,视野开阔,左望齐鲁,右观楚彭,顿时,我们一下子忘却了疲惫,仿佛自己变成了那种顶天立地脚跨两省的巨人,不禁手指朋友大呼:“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那份心中得意,那种少年轻狂,那种目空一切,现在想来都感到有点无地自容。而今,推着破自行车拖着旧麻袋自我感觉就像抱着一只老公鸡去集市叫卖的久试不第的范进,那种无奈,那种迷茫,那种失落油然而上心头。集市就在贾汪的北面一片开阔地,真的摆着几袋玉米,卖者是一个看样子五六十多岁的老头,山东口音。我问他是卖的吗,他问我要多少,我说大概一两百斤吧,他神秘兮兮的套在我的耳朵轻声说:“这样,你买的多,太显眼,俺们到那边去”,他用手指了一下北面远处的一条河堆模样的地方。那年月,粮食不能自由买卖,我带着两个麻袋去买很可能会被当着“投机倒把”的,轻则没收,重则可以坐班房的。我当然也不愿因为买这些玉米惹上是非,就答应他说:“好吧!”。就这样,我骑上自行车在前面,他推着独轮车在后面,到了那个无人不靠的河堆上,用他带来的杆秤给玉米过了秤,好像不到两百斤吧,反正分装了两个麻袋,因为这样可以跨在自行车后座两边。我一路忐忑把玉米买了回来,我爱人问我多少斤,我告诉她数量,她说好像没有那么多,我说,再借一干秤秤一下吧,重新一秤,少了几十斤。我这才恍然大悟,知道上当了。这个山东人就是利用我的害怕心理耍了我,他用的秤有问题,肯定是以前听说的“大秤杆子小秤砣”。心想,过去都说山东大汉直,看样子也不全如此,也有弯弯绕的人。有了粮食还得解决烧的问题。当地老百姓烧饭用的是泥煤,一般都是在室外垒的炉灶,我们租住的人家房子,总不能在人家的院子里垒锅灶吧,那时也没有现在的电饭锅电磁炉什么的。为了解决烧饭问题,就用当时单身汉们常用的煤油炉。有时没有钱买煤油,就把机修班涮轴承的废柴油弄来倒在煤油炉子里烧,废柴油烧起来尽是黑烟,把钢筋锅烧得焦糊,过不了几天就要把钢筋锅拿到*沙上死命地搓。油炉子的炉芯经常烧堵起来,一修理炉子就弄得满手黑油。四口人,就靠着这样的锅灶做饭吃。粮食不够,烧柴没有,食用油更困难。那时候油都是凭油票供应,一个人每月四两,只有我一个人计划的四两油我们一家四口人吃,每人平均一两,再节省就是擦锅也不够。那一年,矿里从淮阴肉联厂弄来一批大口玻璃瓶子装的红烧肉罐头,那种肉罐头大概是高温蒸煮的缘故,罐头里面的骨头都是酥的,都可以吃。我买了一箱,记得是4瓶,靠着4瓶肉罐头加上大白菜对付了一个冬天。产后虚弱的爱人要喂奶,正在长身体的内弟要上学,而我每天还要井上井下的奔波。有时候饭少了,我爱人就少吃一些。由于产后失血过多,月子里调养不好,再加上后来生活拮据,还要给孩子哺乳造成抵抗力下降,以至于她患上了急性*疸肝炎。开始的时候,她感到饮食不振,浑身无力,常出虚汗。那时年轻不懂,有点病也不当回事,她每天还去上班,直到坚持不下去了,*疸已经出来,眼睛发*,医院。记不清医院,反正确诊为急性*疸肝炎是在医院。医院住院,六七个月大的女儿只能断奶。记得断奶后的女儿夜里哇哇地哭,我不知所措,拿来馒头用开水泡好加上白糖,然后用小勺喂,女儿大概饿极了,自己抓过勺子,向嘴里送,有时送到鼻子上,有时送到眉毛上,看了真叫人疼得揪心。就这样,医院照顾爱人,晚上带女儿。*疸肝炎是一种极具传染力的接触型传染疾病,我爱人那时正是哺乳期,所以就在爱人患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女儿由于那时吃奶的缘故也同样感染了*疸肝炎。女儿病情严重的时候,曾经三天没有吃东西,我和拖着病体的爱人为她求医问药。秦医院的著名老中医,我们把他给孩子开出的中药买回来熬好后想办法喂。那么苦的中药大人都难以下咽,何况几个月大的婴儿?没办法,我们就在中药里面加了一点糖,一口一口地慢慢喂下去。我那时成天忙得像个陀螺,几个月大的女儿要挂水,又要喂药,喂饭,我爱人出院了要用中草药调养,女儿肝炎也要熬中药,那时候家里一天要熬几次中药。一家三口两个病人,就只有我一个“好人”。万幸的是,我陪护了他们母女两个肝炎病人,自己没有被感染,否则情况就会更糟。有一个词叫做“磨练”。我特别欣赏的就是那个“磨”字,唯有那凹凸不平粗粝麻面的石头才能打磨出发出寒光的刀锋。“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对于人来说,逆境就是那粗粝的磨刀石。那段拮据日子的历练是我人生的一笔宝贵财富。年作者于淮阴五号井老房子前留影
作者简介
周长荣男,淮安市清江浦区人,年出生,医院。现于市老年大学习,爱好诗词文学,古典诗词常见于《一品梅诗刊》《淮海诗苑》等刊物。往期荐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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